第一章第二节 老四和鸽子

老四回到家，倒头就睡，梦里全是自己小时候的事。老四最不愿想起小时候，因为任谁听了，都觉得这孙子小时候忒惯得慌了。

吃饭要人背着，颠着，从街南头溜到街北头，再溜回来。一顿二两烧肉侯着。半大的孩子知道个啥？拢是大人惯的。确切地说，是自己亲娘惯的。

这会子，老四躺回到沙发上，瞅着茶几上的一片狼藉愣神。要是媳妇在，一准边嘟囔边欠欠地收拾了，临了还得拧他一把，忿忿地。老四就是整不明白，跟自己亲娘似的媳妇，是为啥非要跟自己离婚？不知谁家养的鸽子扑棱棱又落在自家阳台上，老四转一下眼珠，直到真真听到鸽子的咕咕声，才闪动几下眼皮，把自己从遥远的回忆里抽离出来。又缓了缓，才从沙发里腾挪出来，顺手捏起饮水机旁的一把米，去了阳台。

当时老四办完离婚手续，一个人回到家觉得闷得慌，想抽烟，然后就在阳台遇上了这鸽子。老四一愣，摸出打火机，点着烟，闷头抽起来。一根烟抽完了，这鸽子还在，时不时咕咕几声，变换一下姿势，丝毫没有飞走的意思。老四死盯着它，这鸽子也拿自己有神的小眼睛盯着老四，伸伸脖子，蹬蹬小腿，咕咕几声。抽到第四根上，老四摸了一下眼，湿湿的，老四狠骂了一声“他娘的”，吓得鸽子扑棱棱好一阵。老四以为它要飞走了，谁知它又继续安生站在了阳台上。就是那一刻，老四觉得它不是个动物，跟个人似的，能陪你来。家向来是媳妇收拾，媳妇走了，老四去厨房翻箱倒柜半天，终于寻摸出半碗小米。鸽子吃得欢气，老四喂得也专心。过了好一会，鸽子扑棱扑棱翅膀，飞到那边顶楼上，回头看了老四一眼，飞走了。老四觉得它回头不止看了自己一眼，而是好几眼。老四呆呆站在那，看着远处的人流车流，直到觉得腿累了，才想着应该去沙发上躺会。老四看看手里的碗，再看看离自己并不近的厨房，顺手把碗放在了阳台门边的饮水机上。

这鸽子不怕老四，老四也就从不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这会子，老四捏着小米，放到鸽子嘴边，鸽子低头就吃了起来。老四竟笑了。老四意识到自己笑了，瞬间紧绷了脸。不对啊，我怎么就笑了呢？老四摸摸脸，被自己的胡子拉碴扎得缩回了手。我离婚了，我该哭丧着脸才对，我笑啥呢？就因为个鸽子，我就笑了？老四盯着低头啄米的鸽子，突然发现鸽子的右腿有血迹。老四捏起鸽子，拽直它的右腿，仔仔细细看了两眼，像是绳子勒的，又像是铁丝割的。老四捏着鸽子进了屋，把它放在卧室的床上，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床头柜的抽屉里有药箱，老四记得以前自己手破了，媳妇拽着他逼着他乖乖坐在床上，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药箱来，给自己一通收拾。可是现在空了。老四捏着鸽子下了楼，东瞧瞧西看看，终于看到了药店。老四这会子才想起来，药都是媳妇买，药店他从来没来过，压根不知道在哪。

老四说，鸽子受伤了，买点药。

药店的店员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问，要买什么药？

我要知道还用问你？你是卖药的，还是我是卖药的？老四气不打一处来。

乐文小说【lwtxt1.cc】第一时间更新《老四不老》最新章节。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