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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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打来电话，故作神秘地向我要茶喝，我半开玩笑半认真问：“又从哪里找到好东西了？还是在电话里讲吧。”我的这位朋友从小迷恋蒲松龄先生笔下的花妖鬼狐，如今孩子都上小学了仍痴心不改；我们同属一类‘货色’，臭味相投。他经常借单位出差之便各地旅游，看名山大川、饱览秀丽风光，尤以搜集当地奇谈怪说为乐。每次以这种故事为诱饵向我索要茶水，不过大部分时候我都大呼上当。

“你不听我就给别人了。”他好像真的挖到了宝贝似的，显得理直气壮。

“但愿这次你能把茶水钱换回来。”我笑着说。

下面是朋友讲的故事。

那天，我行将结束一天的游览，从大山的最南侧返回。那条路相对很偏僻，几乎看不到一个游人。日夕薄暮，几声鸟啼打破幽谷空寂；古树遮天，提醒我此处悠久的历史。道路两边，有几处施工地，像是古迹古貌恢复。快到山下时，我被一块醒目的警示牌吸引：非游览区。道路两边的围栏一人多高，里面残垣断壁，绵延起伏数百米，犹如一堆巨兽的残骸。一阵风吹过，依稀看的见那个昔日的繁华府邸，如今成了虫蚁蛇蝎、田鼠蜘蛛们的家。面前石砌的台阶苔痕斑驳、不知名的黄色野花凄苦寂寞地摇曳在暮色中。台阶的尽头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铁栅上的锁早已腐烂，像一个被时间戳穿了的谎言大白天下，又像演员们褪到帷幕后卸妆时的心态。这一切使我莫名激动起来，双脚不由自主上了几级台阶。这时，我才注意到阶边深草埋着一块大石。趋身下阶，拨草细看，原来石头是被埋于地下的，地上部分高约半尺，上书：脚行侯府。

我的好奇心一下被攫住，我只听说世上有脚行僧，还未曾听说过有脚行侯。下面的几行小楷为脚行侯的生平简介，字刻的很小，因年代久远和风雨侵蚀早已模糊不清，尽管我尽了最大努力，也仅得一鳞半爪：脚行候，女，做过妓女、后从良，到过许多国家·····XX年，XX皇帝赐侯王。······离奇失踪，下落不明。

这时，几个刚刚收工的工人师傅恰巧路过，我便向他们询问脚行侯府的事。他们有的摇头，有的用难以捉摸的的语气道：‘我们只管干活，别的啥都不知道。’

晚上回到宾馆，我失眠了，拿不定主意第二天要不要到当地图书馆走一趟，说不定我能发现野史奇闻传说里会有一个李师师、苏小小之类的人？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当地图书馆，径直来到电子查询台，打开当地奇人异事一栏，目录中没有显示脚行侯之类的字眼，所幸此栏名人并不很多，我于是逐篇浏览，均不得。失望之余便来到本地人物志书柜前，随机抽出一本翻阅，这是我逛书店时的老毛病。上帝!里面竟然有她的记载！

那是一本叫做《名人杂谈》的小册子，是个不知名的作者写的。里面介绍不少本地名士的趣闻轶事，彼此之间的往来、对话等。有几位名士的信件中常提到一个叫青云的青楼女子，其中一个人在结尾时评到：她早已今非昔比了，是皇上钦定的脚行侯；附上一封信，称：此为证据。（信件全文笔者将录在故事后面。）

下面是我为那些作为谈资点缀于雅士生活的文字恢复成的脚行侯的故事。

脚行侯，女，名唤作青云。父母早亡。还有一说：父亲为当地一个小官。年轻貌美，追求者甚众，独以倚门卖笑为乐。亲友不胜其辱、屡劝不改。后流亡异乡，途中一寺庙，占签一支，（签名已无可考据），寺庙住持留住几日，后不知去向。

多年后，朝廷降诏赐名：脚行侯。侯府就设在城外山下，其华丽尊贵不输当朝其他侯王，侯府里的仆女均为百里挑一的上等丫头。朝廷颁旨没几天，她便神秘失踪。御赐的官服原封未动。当晚值夜的婢女说，她卧房的灯一直亮着，像是与人吵架或争执什么、又像是前来逼债之人撂下了什么狠话，主人最后差不多在哀求那人，最终不幸还是降临了。当时，有胆大的婢女前去请示主人，主人却将那婢女呵斥回去。没一会，他们又开始吵起来，几乎一直吵到天亮，卧房门打开时，只侯王一个人出来，穿着寝衣，像要出去散步，从此，便无消息。

一日，一道士途径府门前，观其府邸，黑云笼罩，劝众婢女另迁他处居住。见婢女个个忠心不二，便念道：脚行侯，功成名就，解甲归田。婢女似信非信，仍恪尽职守地等待主人回来。道士便念着：脚行侯，绞刑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脚行侯果然再未出现，只留下一座任岁月侵蚀的豪华府邸。

脚行侯的信。

那日，实在累得不行，天刚擦黑，我就合衣躺下。室内静谧，香气怡人，婢女们屏息侍立。恍惚间，回到从前的青楼。这时，一妙龄女娥轻移莲步至榻前，声若娇莺：

“女王千岁早安。”

我掩住内心的慌乱，起身下床。

此时，众婢女已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叠被子、穿衣、打水······室内鸦雀无声。

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房外，好一座壮观的府邸！檐角高挑、画廊曲折、花园荷塘、房舍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