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诵经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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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看到穿着土灰色道袍的道士，他捋了捋稀疏的胡子，对着辛彦之在招手，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有两颗脑袋挡在她的面前，她有些期待地看着道士，道士也望着她，他嘴巴一张一合。“红颜命薄一树花，春风已抱曲琵琶。”

林恩的脑袋在嗡嗡地响，有男子的声音在她耳旁：“你当真不懂？一树花是梨花，开满树的白花是死亡，前世之因，后世之果……”

“师父！”

林恩惊声叫着，从梦中醒过来，乱糟糟的卷发凌乱地扑在她的脸上，额前的头发湿了一大片，汗珠像雨水一样滴到她的脖颈上，她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自顾自地捶了两下胸口，不小心捶到了胸口的玉石，感觉胸口被这玉石烫了一下，她急忙将玉石取出来。

眼前坐着一个瘦骨嶙峋孩子，一张鹅蛋脸，眉毛细长，正手捧一只裂了缝的碗，她的袖子少了半截，露出一截细长的手臂，有一双不相称的大手，指关节突出，林恩只看了一眼，都觉得这双手是一双孔武有力之手，定是为了生计干过不少辛苦的营生。单薄的骨架像张A4纸她，像长年营养不良的非洲孩子，娇小的身子跪在她眼前缩成了一团，看到林恩醒了，她黝黑的脸上堆起一股暖人的笑容。她回头喊道。“叔父，她醒了。”

被她叫做叔父的人正是赶车的老人，听到叫声后，他提了半只鸡，四个白白胖胖地包子向马车这边走过来。“姑娘，你真是我们的贵人，给我们带来了好远，快吃吧，明日我们要去永昌侯府送艺了。”

林恩这才知道，刚才她做梦了，这里只有这个女孩的叔父，没有她的师父。她接过老人送来的吃的，继续固执地装聋作哑，来不及考虑有没有毒这个问题，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丫头，还不快去练嗓子。”老人轻拍了一下女孩的后脑勺，嗔怒道。

女孩从马车上像泥鳅一样滑到地上，眨眼的功夫便跑出十米开外，她边跑边唱“那一日梳妆来照镜”，嗓音婉转悠长，像一根扯不断又有劲道的面。

林恩的脚一蹬，身体扭动了一下，人也醒了。她又做梦了，像是在监狱里，很多人，大家一起逃，只要爬过那扇窗子就安全了。她是最后一个，就在最后一跳时，她的身子过了，但脚还留在外面，被扯住了。先是身体惊醒，她自己也被吓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有监狱的梦了。这个梦吓得她睡意也淡了，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橘黄的月亮就在头顶高悬着，仔细看，不是月亮，而是一轮初升的旭日，被衔在半空中。林恩在马车上坐起来，耳边响起她师父的话，前世书香门第，父亲是兵部右侍郎，你在京城度过了一生。看着眼前这些古装扮相的人，难道她回到了自己的前世？从她师父那里得到的信息残缺不全，她只知道前世是古代，大约两甲子之前，少说也是明清时代，她看了看这些人的衣着，贫苦百姓的衣着在哪个时代都如此相像，破旧不堪、衣不蔽体，单从衣着上，林恩看不出这是在哪个朝代。本来，林恩并不相信前世，在林恩眼里，前世是个很玄妙的东西，既看不到，又摸不着，还无人证实，这两天让她不得不去想，而且，还要认真地想，如果这就是她的前世，她这一刻留在这里会怎么样？会像那个道士说的，是死亡吗？林恩将信将疑，想到那个道士出现后发生的这些事，她又不敢生猜疑心，那道士定不是一般的人，他说了几句话后，就仿佛让人做了一场梦，醒来一切都变了，她的同事，她原来的生活，她原来的世界不见了。她盼了两天，这场梦还是没有醒，何时能醒这株希望的小火苗已经快烧枯了。

天一亮，他们就动身从金渡镇赶往北冕城。金渡镇的前面就是北冕城，是北冕国的都城。